在祖国的边陲萝北,每逢正月十五元宵节时,家住名山、肇兴、太平沟等黑龙江边的群众们都会跑到封冻的江面滚上几圈,说是可以祛病辟邪,甚至有些住在离江边几十里的人也要在这天驱车前往,“滚”上一“滚”。因此这里的人们又把元宵节称作“滚冰节”,说起这滚冰,还真有一段鲜为人知的趣事呢……
相传当年小黑龙与小白龙几经血战后,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小黑龙接管了黑龙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条大江的最高统帅,做起了龙王。他带着他的儿女们在江心处仿照玉皇天庭的模样修建了一座华丽的王宫府殿,并令这些龙子龙孙分管黑龙江各路支流的朝政,每年都要准备一大批数量可观的鱼虾派送江面,以供岸上的人食用。数年来,黑龙江水波平若镜,四季安逸,江畔的老百姓更是过起了捕鱼狩猎、耕田种稻,恬淡惬意的生活。
俗话说,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这龙宫仙界亦是如此。这年,小黑龙的爱妃为他生下了第九个龙女,小龙女聪明伶俐,乖巧漂亮,颇招人喜爱,一直被奉为龙王爷的掌上明珠。也许是因其自小受人宠爱过度吧,使她养成了一种叛逆的性格。她偏偏不像她的姐姐们那样矜持稳重、待守闺中,并不安心与母亲学习针织、刺绣等女孩子所应有的技能,而是很有一些男孩子的闯劲,时常与她的龙哥哥们混在一起,打打杀杀、疯疯癫癫,顽皮得很。久而久之,她就觉得整天呆在龙宫,甚是厌烦,很想出去转转,去看一看由她老子掌管、保佑的江畔,人间的生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如若能摆脱在仙界的寂寞与束缚,变作一个人与他们朝夕相处,岂不更好。心里想着,便策划在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趁着龙哥龙姐们都已熟睡,偷偷地溜出了房间。
小龙女浮到水面,变换成一个凡间的小姑娘,在黑龙江面恣意地遨游。游着游着,不知不觉游到了萝北境内的肇兴与名山两个乡镇的交汇处,感觉实在有些累了,便到岸边玩耍嬉戏。这时,突听得“啊——”的一声,只见不远处一团黑影正在缓缓下沉。不知是什么东西?这又勾起了小丫头好奇心。便一个猛子扎进江中,游到那东西跟前,原是一个溺水的小伙,年纪似乎比她大不了几岁,尽管他的衣服破了些,但也还算干净,长得眉清目秀,英俊潇洒,不像自己的龙哥哥们那样,个个膘肥体壮,傻大黑粗,心中暗喜,世间还有如此美男子。于是,小龙女施展自己跟父亲学来的法力,好不容易把这个小伙救上了岸,见其还尚存一丝微薄的气息,就为他服下了自己年幼时学炼的一种丹丸。
小伙脸色渐渐地红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小龙女见小伙醒来,就笑呵呵地问道:“这么大个子,一个男子汉咋还会掉江里?笨死了!”小伙定了定神,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使本来就红润的脸庞变得更加红艳。坐起来用手轻挠着后脑勺,憨憨地傻笑着,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转身跪倒在地,向小龙女磕了两三个响头。把小龙女吓了一跳,大声说:“哎呀妈呀,你们人类的礼节咋跟我们一样呀——”突然,她感觉到自己说漏了,赶紧用手捂着嘴掩饰着说,“没事,没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是从远方过来走亲戚的,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说着便友善地伸出双手把小伙扶起来。
“说说吧,你怎么会掉水里呀?”小龙女问道。
小伙面有赧色地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当时为了给父亲治病,变卖了所有的家当,剩下我和娘相依为命,生活很窘迫。这些年俺娘日夜操劳终于把我拉扯大了,如今她不但瞎了眼睛,又已身患重病,我找了好几个郎中,他们都说俺娘快不行了。不过有一个中医告诉我说有一个偏方兴许管用,权作死马当活马医吧。要用整一斤重的红尾鲤鱼做引子,配上一些中草药煎服,且必须要每天一条,重一两、轻一两都不可。草药倒还好说,我在这附近的山上找了几天都采齐了。可这鲤鱼,就让我犯难了。我本来就不太会游泳,好容易捕捞上几条,还不是大就是小,唉,这都七天了,俺娘还没吃上俺熬的药呢。”说着打了一个冷颤,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这不,今天俺寻思着往里点游,到江心深处,也许能捞着合适的,可谁知……要不是妹妹你,我没命了不说,俺娘也没命了呀,我真要好好谢谢你呀。”一边抹眼泪一边又要给小龙女磕头谢恩。
小龙女急忙拉起,用手拭去他的泪痕,为他重新披好了外衣,怜悯的说道:“可怜的哥哥,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帮你,我水性比你好。”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为我……再说现在这深秋的江水又这么凉……”
“呵呵,想不到你个大小伙子,还婆婆妈妈的。行啦,别说了。”说完小龙女转身一跃跳进江中。
小龙女以自己是龙宫公主的身份找到了黑龙江鲤鱼家族的族长,命令其把一斤沉的红尾鲤鱼每天都献上一条给老人家治病。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蹲坐在岸上的小伙子就见小龙女手捧着一条金灿灿的红尾鲤鱼游了过来,冲他一努嘴,说:“快拿回去,给你妈治病吧。”
此后,小伙每天都见到小龙女将一条正合乎规格的红尾鲤鱼送给他,不禁心情好了许多。他时常陪着小龙女游山逛景,把名山、肇兴等江畔的所有村落都转了个遍。小龙女也自然帮着大哥哥伺候他的妈妈。或许是小伙子与小龙女的行为感动了上苍,亦或许是这个偏方真有些作用,总之老太太的病大有好转,能下炕走动,并做些简单的劳动了。一天小龙女见老太太的情绪稍好一些,便领着她在院子里遛弯儿。
“大妈,你老这眼睛是啥时候看不见的呀?”
老太太答道:“咳,都十好几年了,自打娃他爹没了以后,我就整天地哭,弄瞎了这双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呀,好歹算是把饥荒还清了,可是呀,只是苦了俺那娃呀。”
小龙女见状忙说,“别哭,别哭,大娘!那你从来没治过吗?这看不见东西该有多憋屈呀。”
“唉,那咋整,有啥法呀?闺女呀,你说说,俺这瞎老婆子还活着干啥呀?你们都多余救我呀,唉,早死早利索呀,也好给俺那苦命的娃减轻点负担。”
小龙女强忍心酸,偷偷地跑到一旁抹眼泪,她看得出来,这娘俩家虽说很穷,但他们二位却都是很朴实、厚道的人。这样的人应该有好报才对呀,可这老天,唉,太不公了。于是她再次地潜回了龙宫,悄悄地把父王的仙丹偷了出来,再用太平沟江段的一处漩涡里的水熬制后,每日给老太太清洗眼睛,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太太几个疗程以后最终复明了,她又重新看到了世界,看到了这个救了她全家的天使一般的小龙女,乐得呀,合不拢嘴。
简短捷说,转眼一年过去了,小龙女与这个小伙日久生情,渐渐产生了爱意,拟定于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拜天地,入洞房。
话说这天,灯光结彩,金碧辉煌。村子里的各家各户,都聚在老太太家,沉浸在春节的喜庆中,更为这对儿新人的喜上加喜感到高兴。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龙王爷竟发现自己一直当做命根子守护着的仙丹丢失了,几经侦察,才晓得是已经偷跑出去一年多的小龙女所为,勃然大怒,发动黑龙江里所有的虾兵蟹将们,用锐利的兵器豁开了冰冻的江面,狂涛怒吼,将小龙女抓回,并试图用瘟疫惩罚小伙一家和当地的村民。小龙女悔恨不已,是自己害了小伙一家,害了这些善良的百姓,她决心宁可粉身碎骨也要营救这里,恢复往日的太平。只见她努力挣开绳索,纵身一跃,腾起江面,尔后浑身的鳞片纷纷撒落,掩盖了被豁开的江口,还原了冬日里本就应宁静的冰封江面。
当天夜晚,没能入成洞房,正在为白天所发生的一切感到迷惑不解的小伙,蜷缩在床上做了一个梦。小龙女翩然而至抚慰着小伙说道,“我本不是凡人,是黑龙江里小黑龙的女儿小龙女。因为贪玩来到了人间,不想给你及大娘带来了麻烦,悔不该呀,今天我只有用我的生命来弥补我的过错。”接着又说,“我的鳞片具有祛除病痛,抵制邪恶的功效,我已将其遍洒江面,以后每到正月十五,也就是咱俩新婚遇难的这个日子,你可带领乡亲徒步来到江上,右打九个滚,再左打九个滚,即会躲过小黑龙带给你们的瘟疫了。”
小伙子紧紧拉住小龙女的手,痛哭流涕,“不,不!是我,是我们全家害了你呀。咱俩真就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吗?咱们远走高飞吧?要不,我去与你父王解释说情?”
“不!”小龙女堵住小伙的嘴,说:“没用的。”
“要不,我也跳进江中?我宁可死也要与你厮守在一起。”
小龙女撒开小伙缠绵的双手忙道“一切都没用的,如果那样,莫说是你我,父王还会让这里所有的村庄都惨遭水患的,乡亲们要紧呀。好了,我得回去了,不然被发现又麻烦了。”
说着一缕幻影缓缓飘远了,只听远处传来一声“你一定要保重呀……”
小伙拭着朦胧的眼睛,对着窗外哭喊着:“小妹……”便带着悲痛颤颤微微地将此事告诉了邻里。
此后,生活在名山、肇兴江畔的村民,每年的正月十五都会带着孩子到江面上去打滚,这一年的疾病、灾祸,就会沿着开春化冻后的黑龙江水的顺流远去,日子过得安然祥和!“滚冰”即“滚病”,祈求去除百病,也以此纪念这位给人们带来福音的小龙女。“滚冰”早已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习俗延续至今,成为了萝北人民一项重大的节日活动。
(此文刊发于中国文联主办的《民间文学》杂志2010年3期)
赵日新简介:
赵日新 黑龙江萝北人,1974年出生,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中华诗词学会、中国音乐文学学会、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萝北县诗词协会副主席。现任萝北县文联编辑。多有作品发表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曾参加《中华诗词》杂志青春诗会(2014年度)。获取国家各类文学赛事奖项多次。著有诗集《弦月》。主编有《诗词赋萝北》等。2018年被萝北县委县政府评选为萝北县第一批拔尖人才。